第四章 鳥巢禪師緣度師兄
以前西天佛祖，觀見娑婆世界兒女，造作罪業，不思返
本還原，無法回歸仙鄉。就差兩位祖師下凡去勸度世人。
兩位祖師曰：「我等二人，誠恐迷失東土，不能返回仙鄉。」
佛祖曰：「你們若迷失東土，我會再差人度你們歸來，放心吧！」
二位祖師各自臨凡，投胎出世。一位投胎在白家轉世，名叫白樂天
，後來官拜侍郎之職。另一位投胎馬家出世，名叫馬天章，
官拜翰林院大學士之職。這位馬天章時常看經典，悟知前因，
就辭官往大雙林出家修行，功德圓滿，自東土回來看見佛祖。
佛祖問曰：「你此次下凡，度了多少人啦？」
馬天章曰：「迷人世界難度。」佛祖曰：「你師兄投胎在何處？」
馬天章曰：「我師兄投在白家出世，名叫白樂天，官拜侍郎之職，
卻被紅塵所迷，不能返回。」佛祖曰：「你不但不能度返一眾，
反而失去同行一人，你自己一個人回鄉是何道理？你快再速下凡，
去度回白樂天，安級定位。」馬天章此時心想，白樂天現年己近
八十，我若再投胎，恐來不及度他，於是信步而行，來到秦望嶺綠
水橋，看見旁邊有一欉古松樹，樹上有一個鳥巢，馬天章即刻投
在鳥胎出世，變化為人面鳥體，稱為鳥巢禪師，每天開堂說法，
勸世度人。
有一天，白侍郎騎馬上朝，經過秦望嶺綠水橋，看見很多人圍
聚在一起聽法。白侍郎就叫手下看看眾人圍聚何事？眾人說：「這
樹上有一鳥巢禪師，整天開堂說法，勸世度人。」手下打聽回來，
就將此事一五一十從頭到尾稟告一遍。白侍郎曰：「原來如此。」
就勒馬上前，乃問曰：「禪師你說何經？行何道？」
禪師答曰：「你行你路，我說我經，相逢不下馬，各自向前程。
白侍郎就下馬問曰：「禪師你生在何處？日間化何緣？夜間哪裡住？
」禪師答曰：「我生在無相天，住在青松裡，日間十字街頭度化
有緣人，夜間依然空裡住。」白侍郎再問禪師曰：「何為正宗？
何為眷屬？何為天堂？何為地獄？」禪師答曰：「我依三藏
經書為正宗，普天下諸佛為眷屬，遇著善人為天堂，遇著惡人
為地獄。」白侍郎問曰：「敢問尊師，何者是道？」禪師答曰：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此就是道。」
白侍郎曰：「這話三歲孩童也曉得。」
禪師曰：「三歲孩童都曉得，八十老翁卻行不得。」
白侍郎曰：「我看禪師你身居古樹五丈之高，豈不危險乎！」
禪師作偈曰：「身居古樹半天高，雖處空中意可歌。明月清
風常作伴，安然自生樂逍遙。」
禪師曰：「我看侍郎，你比我還危險呢！」
白樂天曰：「弟子位鎮江山，官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來危險？」
禪師答曰：「夜火相交，氣息不停，怎麼說沒有危險呢？」
禪師作偈曰：「為官盡日伴君王，吊膽寒心似虎狼。三點五
更齊晉見，朝花妖艷暮成空。」
白侍郎聽聞此偈，心中稍有開悟，有拜鳥巢為師之意。
對禪師曰：「再寬數月，我就來拜你為師修行。禪師就答應他。
白侍郎就此告別而去。後來卻被凡塵所迷，遂無來拜。某日，
禪師知他凡情太重，親自來到白府，他因不能見面，
就將詩題在粉壁之上。
禪師即題詩曰：「刀筆為官四十年，是非恩怨苦相連。一家
飽暖千家恨，半世功名百世冤。」
那天，白侍郎出來，看到粉壁上詩句，唸了一遍，心中覺悟
，來見夫人。白侍郎曰：「我雖官爵高居，爾後難免無常兩字，
去到陰司，有八百斤罪業難擔，我今意要入山修行，減少些罪業。」
夫人曰：「相公您錯了主意，家居千日，福在一人，莫說相公您有八
百斤罪業，就是千斤萬斤罪業，奴一家大小都要替相公您去分擔，
何須相公掛意，要入山修行何用？」白侍郎對夫人曰：「我今夜要
辦理一席酒筵，點燈結彩，閣家開懷暢飲。」白侍郎三杯以後，
即將龍燈吹滅一盞，就問家裡眾人，何人吹熄一盞龍燈？眾人具知
白侍郎自己吹滅，無人承認。白侍郎就問大夫人曰：「龍燈是你吹
滅的嗎？」大夫人曰：「奴不知。」又問二夫人曰：「那此龍燈是
你吹滅的了。」二夫人答曰：「奴也不知。」再向三夫人，那此龍
燈一定是你吹滅的。三夫人答曰：「奴亦不知。」最後問四夫人，
不然龍燈是你吹滅的是嗎？四夫人答曰：「奴也是不知。」後問其子
，此龍燈一定是你吹滅的。其子答曰：「明明是爹您自己吹滅的，
反而問起我們大家。」白侍郎言曰：「我今天總看破一家大小心事
，我只吹滅小小一盞龍燈，一家大小就無人敢來承認，若我有八百斤
罪業，日後到陰司，你們眾人等焉肯替我分擔？為長遠之計，我今願
入山修行學道。
白侍郎作偈曰：「合會堂前一盞燈，我今吹滅有誰承。一家大小無
人認，八百罪愆惡不輕。」
白侍郎言曰：「譬如自身有病痛苦，只有自己承受，無人替得。」
次日，白侍郎逕往秦望嶺綠水橋，參拜鳥巢禪師為師，修行學道。
再說白府四位夫人，眼見相公要入山修行學道，夫妻恩愛情
重，眼淚直流，心中痛切傷悲。家丁遂對四位夫人言曰：
「夫人等不必苦楚傷情，也是無益，待小奴入山去請老爺回轉
府中與夫人等會聚。」家丁奉命來到秦望嶺綠水橋，拜稟白
侍郎曰：「小奴奉夫人之命，特來請老爺回府，夫妻再團聚。」
白侍郎曰：「我在此參拜師父，學佛修行，正是一日清閒一日仙，
無憂無慮樂安然。」家丁再稟曰：「夫妻恩深情重，老爺豈能割
捨得下呢？不念功名蓋世，富貴安得棄捨乎？伏望老爺能回府，
夫妻重聚。」白侍郎曰：「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
功名蓋世徒何用？轉眼成空罪難當。我今看破世情，不要回府，
我有書信一封，要你帶回去交給夫人。」家丁奉命帶了書信回府
，稟知夫人，並將老爺的話，說明一遍，還呈上老爺書信，請夫
人等過目，就知分曉。四位夫人即拆閱書信看曰：「為官終日細
沈吟，紫冠無心懶整襟，罪業案情由我作，陰司地府有誰親。
即離官職為僧職，脫卻凡塵即佛身，寄語賢妻休再會，從今不必
問來者。」四位夫人將書信看完，大夫人言曰：「相公既然決意
修行，咱姊妹願隨相公去修行？」三位夫人齊聲曰：「願同修行
。」大夫人遂修書一封，交給下人帶去給相公知情。家丁奉命
入山，來見侍郎稟曰：「四位夫人願同修。」有書信一封，
請老爺過目，白侍郎拆開書信看曰：「緘書一到即開吟，讀罷妾身
淚滿襟，烈女不堪重再會，夫妻何必得相親，君今既悟作僧去，
亦可為尼捨色心，但願西方同善果，九蓮臺上禮觀音。」
白侍郎看書已畢，心想難得賢妻如此信心，待我回轉府中，
勸化一家修行。對家丁言曰：「你先回府，吾隨後就來。」
家丁回府，將言稟告夫人知情。四位夫人心生歡喜，就嬌粧
打扮整齊出來迎接相公，白侍郎看見作偈曰：「金枝玉體令人傾
，頭上翠珠剌利鎗，花粉胭脂香氣味，眼中之淚禍非輕。」
大夫人開言曰：「相公您雖然割拾得下奴四姊妹，獨不思府中高
樓大廈，千般錦繡。」白侍郎答偈曰：「高房不久屬荒畝，
錦繡猶如只破裘，樓閣千間虛幻物，無常一到願難酬。」
大夫人言曰：「相公您雖然捨得高堂大廈，獨不思金銀千箱，
您心中可曾想過割捨得下麼？」白侍郎作偈曰：「半壁黃金幻是真
，同床共枕總非親，撥開虛夢了生死，財物終然付與人。」
白侍郎再作偈曰：「二十年前是我妻，如今得失不昏迷，持刀割斷
腰心帶，你在東來我在西。」
大夫人曰：「相公如果真心修行，真是奇男子，奴家也要學修行。」侍
郎曰：「你是女流之輩，怎麼曉得修行呢？」大夫人曰：「奴家已
看破天下事如一局棋，一子差，滿盤輸。正是：朝中宰相三更夢，
萬載君王一局棋。」大夫人作偈曰：「珠寶萬金我不求，夫妻恩
愛意當休，前生愚昧今為女，誠志用心莫再憂。」再曰：「虛幻人
寰不可留，因緣隨分度春秋，聖賢三教男身作，菩薩觀音女子修。」
侍郎曰：「大夫人既然要修了，二夫人你意下如何？」
二夫人曰：「奴家也要學大姊修行。」
待郎曰：「你怎麼也曉得修行？」二夫人曰：「奴家記得昔日
龐居士，將家財金銀寶貝悉沈大海，然後龐招女能得守分樂貧
，賣菰籬度日，後來龐招女得成修正果，奴家要學他修行
。」二夫人作偈曰：「珠翠綾羅我不求，鴛鴦枕意當休，
奴今要學龐招樣，方顯內心道法周。」再曰：「虛
幻人寰不可留，西方妙意各相求，漢身十八男人作，菩薩文
殊女子修。」
侍郎曰：「二夫人既然要修，三夫人你意下如何？」
三夫人曰：「奴家亦要學二位姊姊修行。」侍郎曰：「你怎麼
也曉得修行呢？」三夫人曰：「奴家記得以前梁武帝，棄捨江山
，不圖帝王之位，後來修成正果，郗氏皇后破了齋戒，後來墜入
蟒蛇報應，梁武帝念夫婦情份，求誌公禪師代為懺悔，方得超昇。
三夫人作偈曰：「夫婦情誼我不求，持齋向道莫心休，奴今要學
梁皇帝，七寶金身願可酬。」再曰：「虛幻人寰不可留，西天一
氣別春秋，三千諸佛男人作，菩薩普賢女子修。」
白侍郎曰：「三夫人既已決心要修，四夫人你意如何？怕你
青春年少不能修行。」四夫人曰：「奴家雖是女流之輩，青春年少
也要學三位姊姊修行。」侍郎曰：「恐你半途而廢。」四夫人曰
：「奴記得昔日妙善宮主，除卻色身，不招駙馬，後來修成
觀音菩薩，至今萬古流芳，奴今也要學她修行。」四夫人作偈曰：
「十八青春道志堅，為了生死意當前，我今要學觀音樣，同伴虎
狼亦不懸。」
再曰：「虛幻人寰不可留，長生妙訣各相求，神仙八洞男人
作，王母瑤池女子修。」
白侍郎曰：「一家大小都要修了，爾後可同登極樂世界，亦
不負我遲修之功。」白侍郎乃作偈曰：「感謝觀音暗助持，
夫人四位意歸依，凡間相會宜明悟，佛榜題名眾所知。」
又曰：「一家大小俱回頭，感謝賢妻解我愁，聚會凡間無白
費，今生前世又同修。」
白侍郎作偈畢，就命一家大小等齊往山上拜鳥巢禪師為師，
出大門外看見粉壁上有詩一首曰：「滿腔存惻隱，片念絕粉纏
，同心知感悟，參道學聖賢。」
白侍郎乃作偈曰：「金帶紫袍在眼前，桂杖麻衣自泰然。
有人問我修行路，雲入深山月掛天。」
白侍郎行至半途，遇一故友，名叫李觀察，作詩一首送與侍郎
，詩曰：「近有人從海上來，雲山此處見樓臺，仙房顯現開
神座，接引西方福自開。」
白侍郎看詩畢，含笑回詩一首和之，詩曰：「吾學真空不學仙
，勸君此語意當遷，海山非我長居處，惟只向歸極樂天。」
白侍郎吟詩已畢，同四位夫人一家大小人等入山同拜鳥巢師為
師，精進修行，其後一家修成正果。
